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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晚餐

​--- 张怀平

    我与林森只见过一面,这一面还是机缘巧合,完全在意料之外。但有意思的是,那次见过之后到现在4年过去了,我常常将他那天的言行拿出来讲给我的先生,并且,一次次告诉自己:要学习他的做法。此刻我想,既然有了一次又一次,那说明,我跟娃爹一直就是学而不会,细想想,林森确实就是个很特别的人啊,并不是随便谁都能学得来的:-)


    那是2013年,在香港。


    那年的8月底,我父亲被诊断出癌症四期,紧急手术,原定在8月下旬带娃去新加坡的行程取消了。到了11月底,娃爹凑出几天假,一家直奔香港。两日迪士尼乐园票,我跟娃爹一人陪娃一天,于是我有了一日空闲,早早就安排下的,是去看望一位闺蜜,她的老父那时刚刚去世。剩下半天原本没有安排,徐宁看到我发在朋友圈的酒店外风景,立即约我,发给我电话和地址,我犹豫了一下,觉着自己的心一直是这么沉甸甸的,看到朋友总是心有委屈似的。。。不过想想地图,跟闺蜜约在置地广场,去浅水湾是很方便的,那就好吧。


    那是个工作日,闺蜜是个极体贴又会生活的女子,拖着我直到尽兴而散。所以到了徐宁家时,已是下午四点多?远远看到徐宁领了两个男孩子朝我走过来,意外的是她头发些微蓬乱、神色稍带懊恼,原来她把钥匙落在屋里了:-) 她说给林森打了电话把钥匙送回来,而我们可以先去旁边的学校看看孩子们上学和游戏的地方。


    啰嗦了这么许多,还没讲到一句林森呢:-)请原谅哈,我原本是想写给乐乐和天天的,是想让他们知道(或者是回想起),他们的老爸当年对他们是多么“狠心”呢:-)


    林森到时,我们坐在山顶一个餐馆等他,我之前已被闺蜜塞了太多吃的,实在一点东西都塞不进了,就旁观了他们一家四口的一顿晚餐。清楚地记得,林森点了一份印尼饭,他说在那边工作时就特别爱吃这个饭,两个孩子大概是看到爸爸一派兴致勃勃(馋虫大动)的样子,自己忍不住也要尝尝,林森先分了一点给天天,然后直接把盘子放到乐乐面前。乐乐那一年有9岁了,正是喜欢自己做主的年纪,大概是盘子里和桌子上好几个不同种类的调料勾起了他当大厨的念头,这一勺那一勺就忙活起来,我侧脸看着林森,他不紧不慢(林森式的镇定)地跟乐乐说:这个很辣的啊,如此大概只说了两遍,乐乐这个动手能力超强的实干家,已经将一盘食物全拌成了红色。。。


    后面真不想写下去了,那个老爸还是一脸的微笑,温度一点都没降,不急不慢的语气速度也没变,没有命令,更像劝说(诱导?)似的跟有点发愣的乐乐说:既然你弄好了,就都吃了吧。。。


    徐宁那天除了给乐乐好几次白水,其实都没关心乐乐的龇牙咧嘴,因为她旁边天天也在试着吃辣东西,徐宁也在说:你尝一尝嘛,慢慢就不那么辣了。语气跟林森是一模一样的。。。

    我很努力地想着我爸妈常说的:不要在孩子面前批评大人,所以,我除了没话找话地提醒乐乐“慢点吃”,(其实他根本也吃不快),就剩下满心里对林森的惊诧了。。。


    但是说实话,即便我想帮着两个孩子对抗一下,林森和徐宁这夫妻俩,还真的让我没法组织起有效的情绪去攻击——他俩的语气是那么平和温柔,目光里是对孩子满满的疼爱,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那个红色的饭可能没那么辣,自己也能尝它一口:-)


    那天告别时已是暮色四合了,他们一家四口送我到车道边,我可能是觉得刚刚没有挺身而出而愧对乐乐,所以只对着笑呵呵攥着妈妈手的天天讲:跟阿姨回北京好不好?阿姨家有个小哥哥。天天小朋友那年才3岁,居然伸过手就牵住了我的手,这一牵手,成了我后来常常对人渲染自己魅力的佐证,自己想起来也总是美滋滋的。但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会潸然泪下。。。。


    很久不这么碎碎叨叨了。是因为同林森只有这一面之缘,所以想把所有的画面都留给乐乐和天天吧,一帧也不舍得减掉。很幸运,他俩有个好爸爸。很多时候,我们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而林森显然知道,不仅知道,而且不带勉强,不觉委屈,不会反复。相信乐乐和天天会懂得爸爸,希望他们以后会长成跟爸爸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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