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和老六
--- 吴莉
林森是大学室友老六徐宁的先生,但我们对他并不很熟悉。现在想来是因为他们怕打扰别人,很少长时间呆在宿舍里的原因吧。他是老六中学的同学,保送到清华,和老六一样优秀。印象中他脾气温和,不急不躁。这几天经常浮现在我脑海的场景是他踩在凳子上,脑袋钻入床帘,与上铺的老六窃窃私语,不时传来轻笑。后来,下铺的我和老六换了床铺,方便林森短暂的停留中落个脚。
记得有一次,林森很认真地对老六讲,如何和外星人取得联系?“发射信息:tick one,tick tick two,tick tick tick three,外星人可以破解”。多年以后我读《三体》,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一幕:林森怎么给两个孩子讲外星人呢?林森与老六一定在科学方面也有很多共同语言。后来,老六在带着两个孩子的同时,从事少儿科普的工作,兼写少儿科普,发行的杂志在国内深受10来岁孩子的喜欢。
大学毕业后,林森赴美留学,老六到深圳工作。一两年以后,林森回来,我们宿舍所有人在亚运村祝贺他迎娶初恋老六,听他不紧不慢地讲留学故事,听老六埋怨他不舍得理发,回来头发都披肩了。之后20年,大家各自忙着,听到林森与老六在克利夫兰定居,然后迁居纽约,然后到香港。有了两个可爱的儿子。生活如此美满。为他们高兴。
2015年的夏天,老六带着孩子到北京,我们宿舍在金融街欢聚一堂。老大乐乐长得很像爸爸,是个恐龙迷,有空就在本子上画来画去;老二天天不到五岁,圆圆的眼睛更像老六,还有些认生,紧紧依偎着老六。老六身着碎花连衣裙,依然散发知性的气质和魅力。那天我们知道林森转行在投行工作,在金融街有办公室,很忙。林森晚餐快结束时才出现。西装革履,头发有些花白,越发地儒雅,抱着扑上去的天天,笑眯眯地和大家打招呼聊天。这是我第一次同时见到他们一家四口。我们想,离得近了,以后去香港再见,很方便。真好。然而,没有想到,这也是最后一次同时见到他们一家四口。
写到这里,我又泪流满面。11岁的女儿知道了这件事,说,“妈妈,网上说,有三种死亡,第一是停止呼吸,与身体告别;第二是葬礼,与身份告别;第三是最后一个人也不记得他了,彻底与世界告别。”是的,我们在这里纪念林森,因为我们知道,他就在那里,以平和而坚定的眼神,拥抱着老六,拥抱着天天和乐乐,温暖着每一个亲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