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林森，是10年前在纽约。徐宁和我是大学同学，同学时并不熟，倒是来了美国以后，越来越投机，成了很好的朋友。那年林森徐宁刚刚从Michigan搬到纽约，徐宁常说去找她玩，于是我就真地带着4岁的老大过圣诞去了。林森因为刚去JP Morgan，早出晚归，从不休假，但是因为离家近，有时候中午可以回来一趟。我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说话非常慢条斯理，笑眯眯的，每天都和3岁的Edmund说好几次’see you later, alligator’。

 

尽管他很忙，还是出来和大家一起吃了几次饭看了一次show。我们走前一天他把我们两家相机里的照片合在一起，做了两个CD。晚上他难得的在家，和两个小小孩玩看大夫的游戏，很疯很幸福，我闲在一边给他们照相。10年后，我终于把这些相片找出来，做了一个photobook打印出来。十年可以洗掉很多记忆，所以只有这些零星的碎片，都是很快乐的片段，希望将来想起来也只有快乐不再有痛。

 

后来他们家来洛杉矶，我们家去西雅图，又聚过几次，还在黄石公园碰到过。去年春假，我和大学闺蜜一家在Utah玩，我给徐宁萍影发了一些hiking的照片，show off我们的快活，还和徐宁说下次咱们也可以一起住大耗子玩国家公园，徐宁说好啊。又过了几天，萍影偷偷告诉我，林森刚刚诊断出淋巴癌晚期，但是徐宁不让说，怕坏了我假期的兴致。

 

之后一年多就是起起伏伏，直到今年夏天我才又在西雅图见到他们一家（只有小儿子还没从香港过来）。那时候是3轮CAR-T之后骨髓移植之前。我是刚从Olympic出来，在西雅图的 Alki Beach住两天再走。见面前我问林森的情况，徐宁说最近不错，他就是很想喝啤酒，也许可以批准他喝一点。我说你就让他喝吧，我高高兴兴地去采购啤酒。终于见到人，林森虽然很瘦很弱的样子，精神却出奇得好，说话还是慢条斯理，笑眯眯的样子。我们一起喝了点啤酒。然后要一起去海边吃饭。其实走路不到一迈，还是下坡，大家都要走着去。我说我刚崴了脚，只能开车，谁跟我，林森举起了手，我有些意外，因为他的精神那么好，我差点忘了他还是病人。在车上聊了一路Olympic国家公园，西雅图，他们新买的房子，等等，就是没有提他的病。停了车我去餐馆排队，他自己走一走，远远看见他的背影在夕阳下的海边......很美好的一天。我想，他可能快好了，以后又可以一起出去玩了。再然后，就是11月他病情恶化的消息，直到12月2号一早看到通知。直到今天，还是无法把生命的消逝和夏天开朗乐观的他联系在一起。我只能相信，他是早我们一步去了一个新的世界。I could still hear him saying: see you later, alligator!

 

-林岩12/13 on flight from Burbank to Salt Lake City

 

P.S. It is a mistake writing this on a packed flight, because I just cannot stop crying.